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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摩拜共有600名线下维护人员，负责调度车辆、回收维修僵尸车等工作，应对单车乱停乱放、“潮汐效应”。

《支点》记者 李章颖 袁阳平

我曾经跟在这么一辆老凤凰后面骑了很长时间，车的主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身边是一个同样骑车的背书包的女孩，女孩骑的是一辆目前非常流行的橘红色山地车，两辆自行车在并驾齐驱的时候仿佛也在交谈。

黑色的老凤凰说：“你走慢一点，想想过去!”

橘红色的山地车却说：“你走快一点，想想未来!”

这是摩拜单车创始人胡玮炜喜欢的一篇散文——作家苏童的《自行车之歌》，她曾在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文化情感类节目《朗读者》中朗诵这篇文章。

偶尔走慢一点，想想过去，偶尔走快一点，想想未来，这便是胡玮炜的生活状态。

过去一：从汽车到单车

胡玮炜经常“被”回忆过去，因为几乎每篇涉及她的长篇报道，都会强调她曾经的身份——汽车记者。

1982年，胡玮炜出生于浙江东阳，这里是中国近代著名记者、民国初期著名报人、《京报》创办人邵飘萍的故乡。

毕业后，胡玮炜曾进入《每日经济新闻》经济部成为一名汽车记者，后来又先后进入《新京报》、《商业价值》和极客公园做科技报道。

尽管有着十年从业经验，相比汽车，她却更喜欢自行车。

“如果不是迫于现实，我更想做‘广场上画画的闲散女青年’，或者当跟《天生杀人狂》主角一样的夺命女贼。”胡玮炜说。

《天生杀人狂》讲述的是在暴力家庭中长大的米基和从小受父亲性骚扰的梅勒的故事，两人在杀了梅勒父母后亡命天涯。逃亡路上，这对疯狂的情侣大开杀戒，被杀者不计其数。

话虽如此，但也正是她在汽车行业的摸爬滚打，才让后来的摩拜单车成为可能。

摩拜“开拓者”几乎都与汽车行业相关：投资人为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设计者王超是汽车专业出身，CEO王晓峰曾任Uber上海城市总经理，CTO夏一平亦是汽车行业出身，此外，很多摩拜工作人员都曾在Uber供职。

正因为如此，摩拜在设计共享单车时，运用了大量汽车行业的跨界思路。

李斌曾盘算过，一辆单车如果四年没有维护费用就可以回本。这就对单车质量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为了尽可能地降低维护费用，摩拜单车车轮采用实心轮胎来防止爆胎漏气，还用轴承传动技术代替链条传动。

轴传动意味着没有链条。这是一项源自德国的汽车工艺，此前由于成本过高而未能大规模推广，摩拜引进并重新改造了这项技术。

此外，摩拜还在车身内隐藏发电机，让骑行充电成为可能。

多重技术加身，让初期的摩拜单车“体重飙升”，为用户所诟病。对此，一直以“科技公司”自居的摩拜也不断尝试改进。

今年4月22日，在“骑行让城市更美好”发布会上，胡玮炜身着黑色T恤、头戴白帽，笑着双手举起一辆代号为“风轻扬”的新一代摩拜单车，这是摩拜投放市面的第五代车。

过去二：被质疑的摩拜

与一般“野心勃勃”的创业者不同，胡玮炜出现在聚光灯下时，永远话语平实、笑容可亲，谈理想与情怀的时刻远远多于探讨商业模式。

她说，“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她希望，“用科技放大人性善的一面”。

她曾宣告，“相比那些看起来一定会成功的事，我更喜欢可能会失败的”。

截至8月上旬，摩拜单车已进入全球160多个城市，投放单车700万辆。当初认为这个构想“疯狂”和“不可能”的人，渐渐看到了理想与情怀的力量。

不过，各类问题、质疑也一直围绕着胡玮炜。不少人质疑摩拜单车“盈利问题没解决，是一种创业套路，通过炒作、骗风投”。

对此，胡玮炜有次“语惊四座”地回复：“商业模式不一定非要找，不论是对社会还是对个人，只要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非常有价值就可以。创业的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永远都是自己。就算这次失败了，那也是一项公益。”

这段论述被媒体争相引用，大肆渲染。事后胡玮炜解释，说这段话时摩拜单车还处于天使轮融资阶段，“现在来看，我做成了它，才是一个最大的公益”。

还有不少人曾质疑摩拜的押金模式，认为共享经济其实就是“押金经济”。

摩拜相关负责人告诉《支点》记者：“从公司角度看，押金绝对是不能碰的，因为开了这一先例就没有止境。”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摩拜刚刚完成了E轮6亿美元的融资。对现阶段的摩拜而言，资本已然不是最紧缺的资源。

据了解，为了更好地监管押金，摩拜在招商银行开设押金专户对其进行统一管理，而招商银行也将对监管账户内所有资金进行审核、监管。

除了押金问题，管理也是摩拜一直以来的痛点，“随骑随停”不定桩模式让监管频出状况。

此外，有些车辆被损坏、被偷，甚至被放在咸鱼上出售。这类情况让胡玮炜很心疼，她曾说，“我们的单车被扔到河里，感觉就像凶杀案现场”。

为了完善管理，摩拜尝试通过“信用分”评价体系约束用户行为：信用分起始分为100分，正常使用一次加1分，停进小区等行为一次扣20分。当分数低于80分时，每半小时骑行费用将由1元增加至100元。违反交规、未经授权移动或者改装车辆，一次性扣100分。

8月3日，摩拜单车推出“摩拜智能停车点”，用户可以通过摩拜单车APP的地图搜索获取停车点位置。这些固定停车区域能感知附近单车、判断停放数量和状态。

为引导和鼓励文明停车，进入感应区并合规停放的摩拜单车用户，可以获得摩拜红包或合作企业的优惠券等相关奖励，譬如“停车换可乐券”，就是未来可能实现的场景。

“摩拜也是在摸索中与城市和谐共生。”胡玮炜说。

结合武汉的实际情况，摩拜曾在樱花节期间设立移动停车点，并应景区的需求在黄鹤楼附近增设4个推荐停车点。此外，摩拜也在积极与武汉理工大学接洽合作“5平方米可停车200多辆车”的“密集停车系统”。

在武汉，摩拜当前共有600名线下维护人员，负责调度车辆、回收维修僵尸车等工作，应对单车乱停乱放、“潮汐效应”。

胡玮炜曾公布过一组数据：共享单车没出现之前，中国自行车在整个交通出行所占比例是5.5%，因为有了共享单车，这个比例已经上升到11.6%。

随着摩拜单车用户规模不断扩大，单车管理渐渐不再是企业的“独角戏”，越来越多的城市也参与到服务中。

今年上海“两会”提出，2017年将恢复部分自行车禁行道路的行驶权；而北京、深圳、成都也把建设更多自行车道纳入工作计划中。

未来一：不靠押金的N种活法

不靠押金，那摩拜的盈利从何而来呢？

“老实说，一开始做这件事时我并没有想明白。不过我知道，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不冲突。”面对这个问题，胡玮炜一直采用有些模糊焦点的说辞。

直到今年夏季达沃斯会，在记者“逼问”下，胡玮炜才首次表态，“摩拜现在随时可以盈利，但盈利不是当下首要目标，开拓市场才是当务之急”。

针对这一论述，有人如此推算：“当前摩拜每日接单超过2500万次，即使以最低消费水准来计算，摩拜一个月也可收入7.5亿元。”

不急于盈利，先抢市场，这一做法不难理解。

在共享单车行业，“市场第一”归属谁家一直有争议。常用的比较维度包含了日活用户、打开次数、增长次数、月使用时长等。根据不同的衡量指标，各类调查机构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但唯一能达成共识的是，摩拜、ofo小黄车目前已占据国内90%市场，共享单车赛场现已进入“两家对决”阶段。

就模式而言，摩拜以产品为驱动，自建生产线，而ofo以平台为驱动，联合已有生产线，共同设计之后下订单生产。

而在产品应用上，今年5月“ofo开放平台”上线，合作蚂蚁金服、滴滴出行、高德地图、中国电信、万科地产等，合作对象代表了共享单车可应用的细分领域。

几乎同时期，摩拜宣布“摩拜+”计划，与中国银联、招商银行、中国联通、京东、百度地图、神州专车、华住酒店、悦动圈等达成战略合作。

胡玮炜曾经公开表达过，摩拜与ofo在产品周期、运营效率都不同步，不可能合并。

若不能合并，那就只能决个你死我活了。

ofo小黄车投资人、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曾在朋友圈声称“ofo和摩拜的战争将在90天结束”，而事实证明，这场战争将更加持久。

在针尖麦芒的阶段，谁都不希望因为追求盈利而减慢攻占市场的速度。当前，抢占市场的“战火”已经烧到了海外。

截至8月，摩拜已进军新加坡、英国、日本、意大利4国，而ofo小黄车也在新加坡、美国、英国、哈萨克斯坦、泰国、马来西亚及日本7国布局。

胡玮炜表示，对海外市场的选择并非摩拜的贸然之举，而是结合了对当地市场状况的考量。

以英国市场为例，8月1日进入伦敦之前，摩拜曾投放千辆单车在英国曼彻斯特和索尔福德两大城市，有了初步市场反馈后才进军伦敦。

而在日本，由于东京电车、地铁与铁路交通已十分便捷，摩拜则选择了福冈、札幌这两个交通尚有需求缺口的地方城市。

尽管如此，出海的共享单车还是遇到了各国“众生相”。

注重城市管理的新加坡陆路交通局收缴乱停的共享单车，英国出现刻意损毁共享单车的行为，美国已存在“有桩”共享单车……

对“出海”的共享单车而言，除了车辆设计和支付方式要适应当地需求，还要学会与外国政府打交道、适应当地市场。

胡玮炜说：“进入全球市场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们计划小步快跑 ，一边探索一边往前走。”

通常，企业出海的原因无非是为了获取资本青睐，或产品出口转型技术出口等。但对于共享单车出海，业界提出了另一种观点：阿里投资了ofo，腾讯投资了摩拜，共享单车出海或许将助力微信支付、支付宝在全球范围的进一步扩张。

7月25日，摩拜单车正式宣布进入欧洲大陆首个国家意大利。图为胡玮炜、佛罗伦萨市长纳德拉（前排左二）、米兰市长萨拉（前排右一）在佛罗伦萨街头骑行摩拜单车。

未来二：谁能笑到最后

一场“口水仗”，让人们开始关注摩拜、ofo的未来。

6月19日，第三方调研机构艾瑞咨询发布了一篇调查报告，指出“ofo在活跃用户数量、用户增速、用户使用频次等核心方面领先行业”。

朱啸虎在朋友圈转发了这份报告，评论“和街头实际数数的感觉基本一致”。

而朱啸虎微信好友，摩拜投资人、腾讯CEO马化腾随即在这条朋友圈中留言，对数据的客观性表示质疑。

此后，双方在朋友圈中互怼，马化腾直指ofo车锁为非智能锁，与摩拜的智能锁在未来潜力上存在差距。朱啸虎则回应称“现在都是智能锁了”。

双方唇枪舌战数回合，截图流出后，短短数语看得“吃瓜群众们”心潮澎湃、奔走相告，迅速引起网络热议。

胡玮炜事后回应，朱啸虎并非她的微信好友，并委婉表示立场，认为马化腾在意产品和创新是好的价值引导。

针对这一争论，《支点》记者采访了摩拜单车相关负责人，他表示“无法直接评价”，但也同样表达了对智能锁的信心。

如回溯双方成长路径，不难发现，车锁争论属于“基因问题”。

在创业之初，胡玮炜对单车的构想是“随处都能借的自行车，借完了随处停，手机扫码开车锁，骑一次手机上付一块钱”。

因此，摩拜在诞生时就设计了智能锁，其最大特点是通过卫星精准找车，扫码开锁及支付，并且单车数据与后台连接，可精准掌握每辆车的位置和状态。

而校园起家的ofo分别采用过“按键式”机械锁、“旋转式”机械锁，即在APP端输入车牌号或扫码获取解锁密码。

市场的反馈表明，机械锁的劣势日渐明显，ofo不得不在智能锁上下功夫，补齐短板。

时至今日，可以确定的是，二者殊途同归，共享单车市场未来定是智能锁“一统江湖”。届时，ofo的成本优势与摩拜的智能化优势或许都不复存在。

就在ofo发力改装智能锁的同时，摩拜借助微信小程序在全国150个城市推行免押金骑车活动，用户只需注册摩拜单车账户，就可以每周5次免押金骑行。活动一出，立马获得较强的市场反馈，摩拜的百度指数反超ofo。

随后，ofo也开始在上海、杭州、广州、深圳、厦门等城市推行芝麻信用免押金试点。

这不禁让人回想起几年前同样进行补贴较量的“团购大战”、“网约车大战”。

借助平台优势开拓新增用户，新一轮的补贴战能否让“黄橙大战”快速决出胜负？答案或许并不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