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子”保障科研“结果” 成果转化风险谁来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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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洋报道

尽管是烈日炎炎的暑假，但山东理工大学教授毕玉遂仍不停奔走于实验室和工厂之间。此前，毕玉遂所在团队自主研发的一项卖出5亿元天价的“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专利技术，创造了山东省专利独占许可使用费额度的最高纪录，其额度之高在全国范围内也实属罕见。

专利已经成功高价卖出，今年暑假毕玉遂团队为何更忙碌？“一项科技成果，从实验室到最终实现产业化、大规模推广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项成果搭进去我父亲10多年的时间和多年的积蓄，起初的实验原料更是依靠业内朋友的支援，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近日，毕玉遂的儿子也是其团队核心成员的毕戈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此表示。

众所周知，科技成果转化全链条上的各个环节都存在着不确定性，而每一种不确定性都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风险。对于科研团队研发每一项科技成果来说，如果得以成功转化，皆大欢喜；一旦失败，则意味着之前的投入都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鉴于此，搅活成果转化的“一江春水”的关键，还是要做好风险防控。

研发之路

“钱袋子”是科研“结果”的保障

据了解，成果转化的风险主要集中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成果研发具有不确定性，即事前确定的开发目标不一定能实现，或开发出来的成果过于超前，市场不具有应用该项成果的技术环境；二是源于市场的不确定性，即由于新的消费产品或服务不具有市场的基础，因而存在许多不可预测的因素，将对科技成果转化构成潜在威胁。

在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肖尤丹看来，有风险恰恰证明市场正在发挥基础性作用，“没有不确定性就不叫创新。”

“前期的科技成果研发风险又称创新风险，主要是指从科学知识到科学概念、科学概念到技术研发、技术研发到创新应用三大环节中存在着工艺、技术、产品、销售渠道、设计方案等各种不确定性因素。其中，从概念到技术转化的关键环节，高校、科研院所的研发资金普遍来自于科研经费。”肖尤丹说。

但是，对于前景并不明朗的技术研发，申请高校科研经费常常会遭遇“闭门羹”。这也意味着，许多研发会出现中途“难产”的窘况，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现实条件的局限。据了解，毕玉遂的新型化学发泡剂技术初期也遭遇类似的尴尬。“那时候，条件非常有限。很多检测设备都跟不上，只能凭借肉眼观察发泡剂的变化。”毕戈华说。

为解决二三线城市高校、科研院所资金短缺、实验设备跟不上的问题，近年来中央和地方大手笔增加研发投入，旨在促进高校、科研院所创新活力竞相迸发，重大成果不断涌现。今年7月，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研发经费总量连续3年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研发经费投入国家。其中，2016年全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为1.57万亿元，比2012年增长52.5%，年均增长11.1%。

不仅如此，新修订的《科技成果转化促进法》的实施，也有效推动了科技成果“三权下放”，提高了科研人员转化收益比例，渐渐让科研人员的“钱袋子”鼓起来。

今年4月，淄博补天新材料技术有限公司与毕玉遂科研团队正式签订“无氯氟聚氨酯化学发泡剂”专利技术独占许可协议。根据协议，淄博补天新材料技术有限公司以总计5亿元的价格，获得了除美国、加拿大市场以外的该专利独占许可使用权，时限为20年。

“得益于‘三权下放’，此次研发收益的80%都归团队个人所有。这样不仅为我们后续的研发投入注入了活力，也无形中增加了承担风险的能力。”毕戈华说。

产业化之路

政府财政引导社会资本参与是关键

据了解，研发技术的落地仅仅意味着科研工作向前迈出了关键一步，接下来的产业化之路和后期的应用推广同样面临着高风险、长周期的投入。没有政府作后盾，没有政府资助，仅凭个人或企业很难完成。

为破除制约科技成果转化的体制机制障碍，引导全社会力量加大科技成果转化投入，加快推动科技成果转化应用，建立多元化、多层次、多渠道的科技成果转化投融资体系，2011年以来，科技部、财政部先后推出了国家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建立健全质押融资风险补偿分担机制，探索金融与社会资本早期参与国家重大研发计划，旨在充分发挥财政资金的杠杆和引导作用，创新财政科技投入方式，带动金融资本和民间投资向科技成果转化集聚。

据悉，国家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遵循“引导性、间接性、非营利性、市场化”原则， 主要用于支持转化利用财政资金形成的科技成果，转化基金的支持方式包括设立创业投资子基金、贷款风险补偿和绩效奖励等。截至目前，科技部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共设立了9只子基金，总规模达173亿元。另外，全国已经有14个省设立了省级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总规模达到120多亿元。

肖尤丹表示，相对于企业在各自风险防控机制的基础上合理审慎地布局收益与风险相匹配的领域的做法，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重点瞄准的是无法避免风险的重大科技成果，进行合理审慎地布局。

然而，对于业界关于“带有国有属性的成果转化资金投入，大多缺乏长远的观念和布局，缺少真正意义上的风险意识”的看法。肖尤丹认为，科技成果转化工作要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而不是让政府出面自己做转化，政府的工作是引导、促进。

“基金的投入同样应该是重在引导，而非转化。”肖尤丹说，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强调的是发挥基金的杠杆作用，撬动社会资本投身到科技成果转化。

“该只基金的目的并不是为单纯地钱变钱，而是引导市场把没有变成有。可以说，科技成果转化引导基金的作用重点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风险防控之路

需各方共同参与

防患于未然，对于每一项高风险的投资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而这一过程，需要成果转化环节参与方共同参与。

在毕戈华看来，“在技术合同签订之前，要事先告知成果购买方，该成果技术可能存在的技术风险。只有做到透明交易，才能更好地实施后期的产业化和大规模推广应用。”

而在中关村天合成果转促中心主任朱希铎看来，降低科技成果转化风险的前提，是做好成果转化筛选工作，避免不必要的投入损失。他表示，防控科技成果转化风险，有必要引入第三方科技成果评价机构。科技成果转化高风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对科技成果精准筛选，没有对企业需求进行深入挖掘，没有对过程路线图进行科学设计，没有对相关资源条件进行科学合理配置，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服务不到位、不精准，这也是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率偏低的主要原因。“在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成果转化专业服务机构，可以帮助成果供给方分析出没有成熟的成果，帮助其补齐转化短板；挖掘企业的成果需求，帮助其完善承接成果转化的承接条件。”朱希铎说。

肖尤丹也表示，降低科技成果转化的风险不仅要依靠成果买卖双方，更多的情况下需要引入第三方市场化的技术交易服务商，因为这些市场化的机构，往往建有完善的交易流程和第三方科技评价机制、法律机制和知识产权机制等，可以提供更专业、合理的科技服务。

记者发现，不少省份都出台了相关条例，鼓励设立各类科技成果转化专业服务机构，为科技成果转化提供科技成果信息的搜集、筛选、分析、加工以及交易代理、价值评估、转化人才培训、科技创业孵化服务等。同时规定，鼓励社会力量建设符合技术交易规律的科技成果交易网络平台，提供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专业化服务等。

此外，建立一套风险防控机制，让参与成果转化过程的各方合理分担可能会发生的风险也势在必行。“有必要尝试以众筹、众包的形式，建立科技成果转化风险分担机制。不要试图把科技成果转化的风险全部放进一个篮子里，和利益分享机制一样，风险的防控也应该是由主体企业、成果方、服务机构、政府、风险投资机构等参与各方共同承担。”朱希铎说。

据悉，宁波高新区科学技术局不久前就联合中华财险宁波市新科技支公司共同推出保险创新产品科技成果转化费用损失保险（科转保），并正式获得中国保监会批复。根据规定，投保“科转保”的企业或个人，其科技成果转化项目若遭遇失败，可按合同约定获得人员薪酬、材料费、设计费等研发费用和关键设备损失费用的赔偿。据介绍，该保险首年将为相关企业提供1000万元保额风险保障，助力企业创新发展。

科技成果转化从来不是一项一蹴而就的工作，完善成果转化风险防控机制是降低成果转化风险的前提，在此过程中，不仅成果供给双方要有担当意识，更需要科技服务机构、风险投资机构等社会各方的共同参与，只有搅活成果转化这“一江春水”，创新活力才会得到源源不断地释放。